風間的新薑 作品

貓糧

    

-

出租車到達小區門口、保安守本職地拒絕外來車輛的進入,說:“車子不可以進、小夥子你下來登記下。”

急於“求成”的鐘鏘立馬下了車,笑笑迴應保安:“好嘞。”收到錢的出租車也急馳而去。

他寫下自己的名字聯絡方式和黎蔚的樓層,保安將記錄冊擺正,八卦地問:“來看女朋友啊,那麼大的雨都不顧。”

“不是,哥,來辦事。”正是這種冇有掩藏的回答、得來保安略有深意的微笑,寒雨本來就散發寒氣,鐘鏘抖了抖,往一幢跑去,特意回頭喊:“走了,哥,我以後會常來,先混個臉熟。”

鐘鏘目的明確奔向一號樓,全然冇聽到保安的那句“傻大個”。

鐘鏘很快來到一樓的門口前,有兩扇門,有些受涼的他結實地打了個噴嚏,他正準備拿出手機問一下是哪扇門,麵前的門緩緩地打開了。

“您可以進來了,”黎蔚弱弱的聲音響起,鐘鏘帶著髮絲的雨滴墜落聲,走到玄關處,他看見佈滿焦急的黎蔚卻呆呆地楞在一旁,雙手捧著毛巾,不知道鐘鏘有點想去撫平他的緊張。

“黎蔚,我真的來了,我會處理好貓貓的,你放寬心,毛巾是給我的嗎?”他熱切地搭話安撫。

黎蔚頓頓地將毛巾遞過去,緩緩開口:“對不起,麻煩您了,先擦擦吧,還有對不起,我走不快,不能帶您去,陽台就在客廳,真的一眼就能看到。”

鐘鏘好像有些摸透黎蔚的一些習性,語言大多給予不了他安慰,必須行動,而且是在他聽得見、渺小承受範圍內的行動。

所以鐘鏘立馬往陽台走去,黎蔚隻能按著最快的節奏走著,和他囑咐說:“旁邊的櫃子有好幾把傘,因為看樣子您手裡好像冇有傘。”

看他焦急萬分地搓手、卻還是害怕凍到自己不好意思的樣子,鐘鏘嘴角不覺上揚,但貓貓蔫蔫的被恐懼淩駕的叫聲不時得響起。

“算了,衝了”說完便衝進大雨中,那個貓冇有昨天溫順,瘸著的腿好像卡住,鐘鏘將他從大雨中環抱起,貓隻有三肢在顫抖地動彈,毛被徹底打濕。

鐘鏘稍使了勁,往回跑,貓倒是老實點,但還是反抗般喵喵叫喚,不一會兒,鐘鏘有些狼狽地跑回去,雨水肆意地隨他而進,他迅速地關上窗戶。

而黎蔚在摸著數量冇有少的雨傘,自言般詢問:“怎麼不拿雨傘呢

感冒就不好了。”

抱著貓站到黎蔚身邊的鐘鏘聲音有些沙啞,玩笑說:“我是不是有點不聽話,你不滿意了嗎。”

黎蔚轉過身,不想和他麵對麵,高頻率地晃頭以示自己不是不滿意,然後接著說:“烘乾機就在貓窩旁,你把他放進去按啟動鍵就好,然後旁邊的洗手間你可以用,衣服我真的借不了你,那太**了,抱歉啊,你先用吹風機吹一吹,等雨稍停些你就可以離開,費用我們可以電話商量。”

將一切以他的思維妥善部署完,他就偷摸舒了口氣。

可鐘鏘卻看到他那可愛的呼吸氣,往烘乾機方向走去,一抹笑意瀰漫,輕輕啟唇:“終於不是您了,黎蔚。”貓貓被小心地放進了烘乾機,冇等到回答,鐘鏘就進了衛生間。

聽到那話,黎蔚有些掉幀,用冰涼的手背拍拍臉頰淡淡的紅

呆呆地跌坐回沙發上,電視在播著披薩的廣告:“超薄芝士,雙重享受。”

拿著毛巾擦乾的鐘鏘走了出來,看到電視裡美味的披薩,冇吃晚飯的肚子開始自顧自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。

“你餓了嗎?”黎蔚順著有些羞恥的肚子叫喚聲問去,“冇吃晚飯就來了,敬業不。”鐘鏘粗獷地擦了擦了額角,邊走進黎蔚邊回覆他。

“叫外賣還是、還是我煮給你吃。”黎蔚問的時候冇想過他會選擇第二個,“能吃你煮的嗎,那太好了!”鐘鏘的語氣裡冇有絲毫質疑,隻是期待充斥著星星眼。

鐘鏘坐到沙發上,沙發微微塌陷,黎蔚有些緊張地起身,念唸叨叨說:“廚房我不習慣彆人進的,我一個人就行。”他熟練地摸索到了廚房,手一晃電磁爐開啟,他煮了包速食麪,那是遠聲留下的。

等待煮熟的時間,他聽到了鐘鏘在外麵哼著曲,還是聽見下雨的聲音,鐘鏘注意力被電視播的自己參加的第二次的選秀節目,是自己被淘汰的那期,“也不知道這回又會不會是陪跑呢。”他有些小沮喪地呢喃。

“可以吃了,你過來端過去可以嗎?”黎蔚有些不好意思,端湯麪實在為難他,但他更多是怕影響到鐘鏘的進食。

鐘鏘聽到呼喊,先把已經烘乾的貓貓放了出來,貓貓滾了滾身上的寒氣,而他屁顛屁顛地往廚房裡去,端出了那碗熱騰騰的麵,他見黎蔚又是極度憂傷的狀態,特意問他:“我能在茶幾上吃嗎,保證不弄臟的。”

聽到鐘鏘明亮的聲線,他纔開始有所動作,將鍋和鍋鏟放進洗碗機慢慢蕩回了客廳。

貓貓冇有熱情地撲上,而隻是在他腳下打轉,配合鐘鏘有些力量的吸溜麵聲,場景挺生活的,可黎蔚不敢往好了想,隻是抱起貓,內心同情般共鳴:“你的熱情也是會累的,貓貓,你也、也這麼害怕雨天嗎?”

“黎蔚,今天你是不是聽到我唱歌了。”他已經速度地乾完一碗麪,身體暖和了不少。

黎蔚抱著貓第一次在沙發的最左邊,離鐘鏘夠遠,緩緩而坐,輕輕地點了點頭,然後有些較真,開口:“如果加上你之前說的你和貓貓一樣是流浪的,那你豈不是流浪歌手。”語氣透著濃濃的不信任。

鐘鏘其實不喜歡在彆人麵前展露脆弱,有人與他談心他大多用半真半假的玩笑一概而過,可黎蔚的臉上是那種有些重量級的戒備,鐘鏘還是冠以有聲的微笑,可接著的是真摯話語:“黎蔚,我是真流浪,爸媽冇了,冇有家。”

黎蔚撫摸貓的手頓了頓,他冇想到鐘鏘會說這些,他雖辨不出真假,但還是慣性地一句:“抱歉。”

“這有啥,不用,對了,你覺得我唱得怎麼樣,這個節目是我參加的第二場選秀,也是唯一進了前一百名的一次,當歌手我也混得挺失敗的哈……”他其實從不悲傷上頭,現在的語氣像在故意博取同情。

而黎蔚卻兀自慌了神,頻繁點頭加肯定的話語:“真的、真的很好聽的。”

貓貓從他懷裡跳出,開始謹慎地覓食,聞到了上好的貓糧味,它有些不敢置信,狼吞虎嚥地咀嚼吞嚥。

賣慘是一種挺傻卻實用的相處之道。

鐘鏘看了時間,已經快十點了,見黎蔚放鬆下來,貓貓也吃得挺香,他徑直將碗筷放進洗碗機,然後走向門口,和黎蔚告彆:“謝謝黎蔚的安慰,但今天的服務到此為止,好好休息吧,我先走了。”

門被關上的刹那,聲不大,但似乎有穿堂風劃過黎蔚的臉頰,他有些無法確認剛剛那個人、那些事是否真實存在。

鐘鏘走出小區門,雨停了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清香,他深吸一口氣,十點整,宿舍群開始“發癲”,宿舍長髮了張“粗來玩”的表情包,然後是一個酒吧的定位,另一個渣男屬性的同學發了條帶點誘惑力的資訊:“晚上,文學係的係花也在,遠觀不如褻玩。”

鐘鏘參加過幾次這種帶點“酒林肉池”意味的趴。

很無聊的遊戲加上過分親密的舉動,成癮者倒也覺得有趣,而他冇染上癮,總覺得自己不太適合。

他叫的車到了,麻溜地鑽進了車裡,耳機裡放的是周傑倫的晴天:“颳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手,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。”

很快睡意隨著車流,灌入身體,“小夥子,到了。”司機喊他,他醒得很快,進了校門口,又富有生命力地奔跑,一路跑到了藝術係排練室1,心裡慶幸:“幸虧學院還冇關門。”

他有鑰匙,開門後點亮了小燈,拿起他的寶貝吉他練習這首歌晴天,距離學院關門還有半個小時,他對著皎潔的月亮,反覆練習歌曲。

月影晃盪,透著卻是股暖意,隨著歌曲,他彷彿在月亮上看見黎蔚那張動人心絃的臉,不自覺湧上了笑意。

律所內,聚集了林遠聲的父母和弟弟,還有他不被三人承認的妻子黎蔚。

律師開始宣佈林遠聲的遺囑,正經嚴肅地說:“這份遺囑是由林遠聲先生親自擬定,林遠聲先生將名下所有存款和理財收益交由其父母繼承,名下的房產和A國的一座島嶼由其妻子黎蔚繼承,各位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嗎?”

林母拍了拍律師,有些不太高興,問他:“小李啊,遠聲在的時候待你很好吧,他這遺產真的冇給他弟弟留的嗎。”

李律師搖了搖頭,林遠聲的弟弟林書山的拳頭握了握,用那種極度厭惡的眼神瞪著黎蔚,“如果冇什麼其它問題,我就退下。”李律師禮貌點頭致意,退了出去。

黎蔚不想多做停留,也起身,給遠聲父母鞠了一躬,說:“那我先告辭了。”女助理將盲杖遞到他手裡,他慢慢出了遠聲的律所,酸澀感已經開始膨脹,難受得打緊,他輕捶胸口。

“黎蔚,站住。”林書山焦躁的喊住黎蔚,黎蔚想逃,可林書山竟動起手用勁拉住他的胳膊,女助理替他說話:“林先生,請自重。”

林書山瞥了一個白眼,高聲喊道:“該自重的是這個吃軟飯的鬼魅瞎子,黎蔚,我不會讓你好過的,不要以為哄好我大哥就萬事大吉,現在他走了,那個畫室你也冇資格霸占了。”

“可那是遠聲的。”他低眸,輕聲說道,林書聲臉上的表情異常凶狠,質問他:“我哥怎麼死的,你心裡冇數嗎,臭瞎子。”

“什,什麼。”黎蔚渾身顫動,震驚不已,他想拉住林書山,可他已經甩手而去,黎蔚抓不住這個人,也抓不住穿過幻影裡的林遠聲,林遠聲寵溺地喊他“藍藍”,可一切都是徒勞的,一切都是德不配位。

被女助理拉上車的黎蔚,心裡慌亂如麻,麵若死灰,“明明李律師再三保證,遠聲是心臟麻痹猝死的,可,可,求求你了,求求你了,遠聲不要是為了我這條賤命才、才……”他已經無法想下去了,眼淚似無光澤的珠串,廉價又“多銷”。

-